Wednesday, October 14, 2009

冤鬼路

月光如水, 冤鬼路淡淡地灑在這座有100 多年曆史的大學校園裏,罩上一片寂靜的氣氛。問天下淨土何處榯榳槉槆,箝箔箘箸惟有讀書聖賢地。
  自修室裏燈火通明,一片書香墨氣蒹菮蓉菬,碲碥碭碧一片寧靜幽寧。大家都在埋頭苦讀,為沖刺期末考試而努力。” 可惡!” 何健飛一翻書包榎榍榡榠,韎韶領頖才發現最最重要的英語書忘在宿舍裏了,帶來的是八百年前早已考完的體育理論。他不由埋怨起旁邊的舍友張傳勳來:” 都是你!催什麼催!我看我考體育理論博士都綽綽有余了。” 張傳勳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英語那麼好墏墘塶塴,骰骯髦髧不用看了。
  ” 一邊打開書包。突然他低呼一聲:” 死了!我也把體育理論帶來了。” 何健飛笑得趴在桌子上怎麼都起不來。
  張傳勳說道:” 不行啊,我一大堆作業都沒做完。
  我看我得回去拿。” 何健飛說道:” 可是宿舍離這裏太遠了。你一去一回起碼個把鍾頭。” 張傳勳笑道:” 不用怕。我前幾天剛探到一條小路叫赤崗頂,不用二十分鍾就可以到宿舍了。” 何健飛笑道:” 那你去吧,順便……我的!”
  時鍾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何健飛都快把那本數學書翻爛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張傳勳還沒有回來。何健飛想:這個家夥也許走得太累了,幹脆呆在宿舍不走了。
  我英語如果要補考,一定找你算帳。呆在這裏百無聊賴,不如走吧。
  回到宿舍,卻見一片烏漆抹黑的,並沒有人。何健飛頗有些詫異地開了日光燈。見兩本英語書還端端正正擺在原來的地方。張傳勳的書架上除了放在書包裏的那幾本以外,也沒見少。何健飛搖搖頭道:” 一定跑到別的課室裏去了。” 他拉過一張椅子,拿起寶貝英語書來在前音響後電腦上跳舞下座談的環境中開始了艱苦的背誦課程。
  背到了十二點,張傳勳還沒見回來。何健飛皺皺眉頭:” 難道去了通宵課室?那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管它,我熬不住,要先行一步去見周公了。傳勳同志,你慢慢地讀吧。
  半夜,何健飛硬是被風鈴的高分貝響聲從夢鄉拉回現實中來。” 天!這麼大風,可能快要下雨了。這爛招魂鈴,有鬼來響,沒鬼來也響。” 何健飛正在咒罵著,突然發現蚊帳遠處立著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何健飛叫道:” 傳勳,你回來了?” 那黑影並不答話,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來。何健飛又叫道:” 傳勳,你怎麼了?
  幹嗎不說話的樣子?” 黑影仍自顧自地向他一步步走來,並不答話。何健尚表一眼,見招魂鈴響得更歡了,他心下警覺,沈聲喝道:” 何方幽鬼,敢來嚇人?” 一邊說,一邊猛地拉開蚊帳,黑影卻已不見。
  何健飛狐疑地環顧四周,這時,門外卻有了動靜。” 嗚……嗚嗚……” 一陣低聲的抽泣傳入他的耳內。何健飛松了一口氣:” 傳勳,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來幫你……” 他拉住門柄想開門,卻發現門上了雙鎖,是昨晚他親手鎖上的。
  門並未上鎖,房內先有黑影,門外後有哭聲,招魂鈴的異常響聲,但那哭聲明明是傳勳的。何健飛不覺有些手抖,他緩緩地用鑰匙開了鎖,緩緩地拉開了門,低聲叫道:” 傳勳,你……” 說了半句,他就呆住了。門外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覺得有點奇怪,明明聽見有哭聲的,跑得這麼快?突然,房內傳來一聲巨響” 砰” ,何健飛連忙回頭看時,卻是張傳勳的那本英語書掉下了書桌。他再向門外望了一望,見毫無動靜,只得重新上了雙鎖,揀起英語書,回到床上,繼續睡他的大覺。
  清晨五點鍾,他又被一陣瘋漢似的敲門聲吵醒了,還有尖銳的叫聲:” 健飛!健飛!”他氣沖沖地沖到窗前,猛地拉開窗戶大吼道:” 幹什麼?知不知道幾點?” 隔壁宿舍的黃達開滿臉驚恐地立在門外,兩只手在窗外顫抖得厲害:” 出事了,健飛,傳勳死了!” 霎時,何健飛猶如腦內響了一個悶雷,一片空白。黃達開還在自顧自地說:” 就死在那條小路上,滿臉驚怖的,聽說眼珠都爆出來了,臉上都是血,又找不到傷口在哪,公安局來了一大堆人,校長也……” 何健飛一把抓住黃達開:” 幾點死的?” 黃達開一愣:” 法醫說應該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你問這幹什麼?” 何健飛一拳擊在窗欞下,震下許多灰土來:十一點死的?那半夜來的……一定是傳勳的鬼魂。他向我來報信,可恨我還沒有明白過來。” 又有人死了嗎?
呵呵……逃不掉的,每年都一定要死過幾個才行,唔,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你去了沒有呢?假如你心存怨恨,就全部發泄出來吧!呵呵……” 黃達開悄聲說道:” 又是那個神經質師兄。自從他女朋友也不明不白死在那條小路上,他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何健飛快速開了鎖,打開門一陣風地向樓上沖去,沒幾下便見到那師兄在前面慢慢地走著。” 師兄,請留步。” 何健飛喘著氣道:” 我想問幾個問題。” 那師兄搖著頭道:” 不用問了?
  有誰會相信呢?” 何健飛道:” 人死為鬼,鬼死為界,我信!請問,’ 每年一定要死掉幾個’ 這句話什麼意思?為什麼會逃不掉?”
  那師兄轉過頭來,一雙小眼在高度近視鏡後閃著詭異的光:” 我不知道,我知道還會這樣子嗎?還會死人嗎?我只知道,那條小路早在幾十年前就被私下稱為冤鬼路。””冤鬼路?
  為什麼會取這麼可怕的名字?””我怎麼知道?傳說在夜深人靜時走過這條小路的人一定會滿臉驚怖血流滿面的死在路上。他不信,一個人去了。最終怎麼樣呢?呵呵……
  她死前拼盡全力跟我說了兩句話:’ 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 是的,逃不掉的,絕對逃不掉的那師兄”呵呵” 笑著,轉身慢慢地走去了。
  何健飛立在當地象石像般地一動不動。” 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 他反複咀嚼這兩句話,覺得那個女孩臨終前好象拼命要暗示些什麼,但語句太模糊了。
  他迷茫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宿舍,想找個人再仔細問一問,發現周圍人去舍空──都跑去看調查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心中若有所失,昨天今日已經隔世,不禁喃喃自語:” 傳勳,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呢?就只是冤死那麼簡單嗎?” ” 鈴鈴……” 電話鈴聲把何健飛嚇了一大跳,他拿起話筒剛” 喂” 了一聲,電話裏面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何大帥哥,你剛剛被票選為全省高校第一大靚仔,恭喜恭喜!” 何健飛一聽就認出是她女朋友田音榛的聲音,他歎口氣道:” 大小姐,現在才六點不到,你又有何貴幹呀?” 田音榛驚訝的聲音傳來:” 咦,第一大靚仔耶……” 何健飛不耐煩地打斷她:” 音子,有沒有感應到我這個學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唔,好象美女媚眼電波特別多,怎麼樣?看上哪一個?”何健飛氣得直翻白眼:” 音子,我不是開玩笑的。我這裏死人了。” 田音榛的笑聲還在絡繹不絕地傳來:” 死哪個大美女了?讓我們的何大靚仔心痛如此。
  ” 何健飛沈聲道:” 張傳勳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他的鬼魂在出事後來找過我。” 電話那邊馬上靜下來了,田音榛說道:” 我離你那麼遠,就算有什麼我也無法感應出來。他來告訴你什麼了?” 何健飛遂把來龍去脈一一說給她聽了。田音榛道:” 這樣吧,我下午沒課,我會到你那裏看看瞬間現場,下午兩點到。””ok,到時見。” 何健飛放下電話,一時間不知幹什麼好,決定先去現場看看,誰知現場十裏以內都被封鎖了,外人不得進入。
  何健飛又不甘心,只好在外圈轉了幾趟,已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是白天,太陽很烈,他還是感覺到身上有點颼颼的冷意,心頭象是被什麼壓抑著,很不舒服,不舒服得令人有點神志不清。何健飛頓時全身寒毛聳立,天,早知這座大學有這麼恐怖的地方,就算多有名氣,他也不會考到這裏來,這裏的冤氣之重,不要說晚上,就算白天也有致人死地的可能,更何況張傳勳在晚上一人獨自走過,必死無疑。
  何健飛這麼一嚇,結果連課也不想上了,只是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裏想著那條奇異的小路,口裏喃喃地念著:” 一定要死的!逃不掉的!” 念了很多遍,卻總也體會不出是什麼意思,氣得他跺一下腳:” 該死!誰說逃不掉的?我偏要去試試看。”
  ” 小夥子,別一時意氣用事,反而送了命啊!那條路邪呀,啥人都打不過它呀!”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何健飛背後突然傳來。何健飛連忙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掃地的老伯。
  他有點詫異:” 老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事?” 那老伯” 嘿嘿” 一笑:” 咋不知?這所大學100 多年了,老得很呀,啥邪樣的東西都有了,最最邪的除了那條冤鬼路還有啥?”
何健飛精神一振,連忙走上幾步拉熱乎:” 老伯,你知道冤鬼路?””我掃地掃了快六十年了,連它咋來的都知道呢!只不過你們年輕人不信這些事,當我老糊塗……”
  一路走,一路談,越聽何健飛越心驚,他不知道這條小路原來大有名堂。這條小路原名叫油崗頂,是這所大學建校是就有了的,以前還平平常常的沒什麼異樣,一直到五十年前,一個女生因為被誤診為癌症在此上吊自殺,從此夜夜有人聽得到那條小路上有輕細的哭聲,甚至有人看得到她坐在樹下哭泣,大家嚇得晚上不敢再走這條路。後來,一個男生因為去那裏取一樣東西再沒有回來。他宿舍的人曾經看見半夜他回來找東西。
  再後來,又有一個女生被劫持到那裏奸殺。學生們為了警告後人,就取血為赤色之意,改名赤崗頂。自此之後,每一年,這一條路上一定要死幾個人,死狀一模一樣,所以又被稱為冤鬼路,意思是有冤鬼作祟。校方為了保持聲譽,嚴密封鎖消息,所以死得大多數是新生。
  何健飛暗自心驚:一年死幾個,那麼五十多年又積聚了多少冤魂惡鬼,怪不得這麼陰氣逼人,看來不好應付。他突然想到應該測測那條小路的冤氣有多麼重,便趕忙告別了老伯,匆匆向那條小路奔去。
  還沒到那條小路,何健飛已經感到心口極不舒服,他忍住胃的惡心,匆匆拔了一根小草就往外逃,到得宿舍,他脫下腕上那串佛珠圍住小草,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株小草。霎那時,異象出現了,佛珠先是緩緩向外擴大,然後各顆佛珠激烈地互相碰撞,但是中央卻並未有任何猩紅的煞氣出現。何健飛心底一沈,他記得師父曾經說過,要是測不出煞氣,只能有兩種情況出現,一是那鬼是善類,不會害人,二是冤氣極其深重,無法祁福。現在看來當然是後一種情形了。
  何健飛暗想:天!早知這所大學這麼恐怖,管他多有名氣,我都不報考了。現在不知那些冤鬼又想害死誰,沒准就是我。想到這裏,他背上只覺寒颼颼的,於是他趕緊奔出去,找了七塊鵝卵石,分別埋在宿舍的七個不同的地方,組成北鬥七星鎮邪陣。他自己就坐在北鬥正星──北極星處,盤膝而坐,念咒語道:” 凡天下間一切汙穢之氣均須與我遠離,摩羅般若密訶。” 只見幾十道沖天猩紅煞氣齊齊拔地而去,被逼退到十裏之外。
  何健飛頓時臉色慘白,他說說而已,最多就一兩道煞氣,誰知竟然有十幾道,看來如果不是他預先警覺,可能今天晚上就有喪命的可能。
  下午,田音榛准時來到,見何健飛的臉色和語氣都不比以前,知道事情嚴重,問道:”很厲害嗎?” 何健飛搖搖頭道:” 我目前不是很清楚他的實力,不過料想肯定非比尋常。” 田音榛問道:” 你想看哪裏的瞬間現場?” (注:瞬間現場這個詞源於日本,據說當一個人在相當痛苦中死去之後,會有殘留意念存在人間,一直重複著那個臨死的過程,例如一個被火燒死的人,能從瞬間現場那裏看到他被火燒死的慘狀)何健飛沈吟一下道:” 先看一看昨天晚上的,我要確定一下是不是傳勳。” 田音榛依言端出盆水,撒上藥粉,把兩只手貼在臉盆兩側,開始默念咒語。
  臉盆裏的水慢慢變黑了,然後映出了昨晚立在蚊帳外的黑影,那個黑影一步步的向何健飛走過來,招魂鈴猛地大聲作響,然後是何健飛醒來,就在他問話時,那個黑影猛地伸出雙手,在月光映襯下,看得出那是一雙流滿血的手,向何健飛撲來。當何健飛掀開蚊帳時,黑影又忽然消失了。盆裏的畫面開始移向門外,那個黑影在門外左左右右的飄來飄去,發出幾聲抽泣。當何健飛一拉開門,黑影又不見了。再後來,房裏的英語書落地,何健飛回過頭去看時,後面立刻兀立起那個黑影!披頭散發,眼珠凸出,滿臉是血,但仍認得出那是傳勳。
田音榛一嚇,功力分散,水中的畫面立刻不見了。她不禁埋怨道:” 什麼來報信?我看他分明想害你。”何健飛道:” 他害我幹什麼?又不是我叫他回去拿書的,況且我跟他生前那麼好……” 田音榛道:” 都成了鬼了,還認你這個好朋友?” 何健飛道:” 你都會說他成鬼了,鬼難道喪失了前世的記憶嗎?” 說到這裏,話音一頓,突然想起了那個師兄,假若他女朋友尚未投胎或超生,必定是舊情難忘,為何那師兄對那條小路不但不敢靠近,反而怕得很,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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