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

記得，國中時期，體力正旺盛拿到巔峰的時候。
　　我常常找倫和婷婷去打籃球，我們最常在一個公園裡相約打球，都在清晨去。早上都沒人，只有我們三個女的在打球，所以什麼怪動作或者球技爛都沒人看到，我們這三個越來越沒有女生形象了。
　　最近，不知何時，每次到那公園都有個男的先在那裡打球。
　　我們都不太想過去，已經習慣三個女生獨自打球，突然有人感覺很怪。所以我們另找其他地方打。
　　有一天，倫當場收到情書，是一個籃球校隊的男生。
　　後來才知道，每天早上佔據我們公園的那個男生就是他。原來他喜歡倫，得知她會在這裡打球，所以每天特定等我們出現，想說能不能趁機認識和打好關係。
　　偏偏我們一看見他的身影就走掉了。
　　沒辦法，我們討厭有人咩！
　　那個男的渴望倫給他個答案，但是倫卻當場在他面前撕掉情書，冷冷的說：〔我只愛籃球。〕
　　我不懂，以倫這麼不懂情趣的女生，怎麼有人喜歡？長得普通又普通，不常笑又悶，怎麼會去喜歡呢？
　　永遠都記得那個男生一臉楞住的樣子。
　　我想他被當場拒絕，很痛吧。
　　隔天，我和倫跟婷婷照常來到公園，已經沒有那個男的身影，想也知道。被那樣拒絕，誰還敢再來？之後，那個公園又屬於我們了！
　　國中三年過去。畢業了。
　　我和倫跟婷婷各自考上不同高職和高中，所以大家沒什麼聚在一起。直到最近開了國中同學會，我們再度聚在一起。
　　班上看見彼此變化的模樣，都趁機虧了一下。
　　大家聊了聊，談到倫。
　　〔還記得那個籃球校隊給妳情書嗎？〕婷婷喝了三分醉，纏著一臉冷冷的倫問。
　　〔知道啦知道啦！我記得輪當場撕掉情書耶！〕
　　〔吼！超帥的！狠狠的拒絕耶！〕
　　〔對啊！對啊！〕
　　全班此起彼落的討論起來，可見那次非常印象深刻。
　　〔對了，之後那個校隊哩？後來怎樣？〕我看著大家問，我承認我有點喜歡那個校隊。
　　〔對了，聽說他沒在上學了耶！〕有人說。
　　〔對、對！好像被倫拒絕之後吧？〕
　　〔是受不了打擊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彼此回望著倫。
　　始終沉默的倫不大爽的回瞪大家，〔干我屁事！〕
　　主角嗆聲，大家就不敢搭腔了。
　　同學會結束後，我載著輪和婷婷回家，剛好路過那個公園，此時已經凌晨了，我停在公園附近，問著兩個醉得很茫的她們。
　　〔要不要回味一下？國中時候？〕
　　〔打籃球喔？〕婷婷微紅著臉看我。
　　〔球場有籃球。〕倫瞇著眼，她不太會喝酒，整個人已經茫了。她指著公園球場上，一顆紅色籃球。
　　〔那下去玩吧！〕我提議。
　　三個女生扶著彼此搖搖晃晃的來到公園球場。
　　公園裡頭很暗，沒有燈光，靠著還好月亮的微弱冷光照射，我們依稀才看到籃框。
　　大家開始隨便傳球，投球射籃，因為醉了，所以大家根本亂玩一通。
　　〔這顆籃球很重....〕婷婷很吃力犒B球。
　　〔是妳體力變差了吧。〕我嘲笑著，這幾年不見，她的身材往橫向發展。
　　〔妳想說我變胖喔！吼！〕婷婷丟過來，我一接。
　　還真有點吃力。
　　〔吶。〕我傳給倫。
　　倫瞇著眼有一下沒一下的運球，此時月光被一些烏雲遮住。
　　〔嗯....那顆籃球...怪怪的喔....〕婷婷揉起眼睛指著籃球。
　　〔嗯？〕我回望過去，還真的有些怪。
　　那顆籃球在倫手中運球，一上一下、一上一下。那顆球好像毛毛的？就很多線...這讓我聯想到頭髮？頭髮？籃球？頭髮？
　　〔好像一顆人頭喔...〕婷婷走過來攤在我背上。
　　〔噓！亂說話！〕我斥責。
　　〔很像啊！我們嚇倫好了....欸！倫！〕婷婷朝倫大喊，〔妳的籃球好像長頭髮耶！很像一顆人頭，說不定妳在拿著人頭喔，哈哈！〕
　　倫朝我們比出中指，果然，她哪可能因為這個被嚇到？
　　倫運沒幾下，抓起籃球看著，她瞇著眼...仔細的盯著。
　　
　　〔這樣，妳愛我嗎？〕

　　一個男生的聲音來自於倫手中的籃球。
　　一陣涼風吹來，被烏雲擋住的月光終於出現，霎那間月光照射下，倫手中的籃球我們才真正的仔細看清楚。
　　一顆臉腫大的人頭，直視著倫，五官雖然被膨脹，但依稀看得清楚是我喜歡的那個校隊，喜歡倫的那個男生。
　　〔這樣，妳愛我嗎？〕

　　　他又問了。
　　嘴裡還吐出黑氣，遠遠的傳來一陣腐爛的味道。
　　〔我不愛籃球了。〕倫很冷靜的說。
　　那顆”人頭籃球”在月光中，緩緩的流出令人發臭的黑色淚水，嘴裡含著噁臭的黑血哭著不停反覆的說：〔我好喜歡妳，我好喜歡妳....〕
　　籃球在倫的手裡緩緩消失。
　　空氣裡還迴盪剛剛那陣陣噁臭的味道。
　　我和婷婷跟倫都不說任何話回到車上，慢慢的開回家。
　　之後，我們去查，知道那個學長在我們畢業後跑去那公園附近的河裡跳河自殺，人找到時，頭卻不見了。
　　從那時候開始，在那公園常常會有顆沒有人的籃球在那裡。